第二十四夜 平安夜



或許這個故事說的晚了點,但我還是想把它記錄下來。
平安夜是溫暖的,無論是節日本身的意義或者是節日裡人們的狀態。大家都聚在一起,那一刻是幸福快樂的,尤其對情侶來說。雖然現在流行著一種聽上去比較壯烈的文化反入侵思想,將這些個國外的文化傳統視為洪水猛獸,應該從本土中剔除乾淨,但那些一個一邊手捧著高深的英語學習書,一邊又拿著支持國文的博士碩士門是否想過有如此多的閒情逸致為什麼不去多做點科學,做多點研究出來,而是學什麼聯名公車上書,似乎十個博士就能抵的過十萬人民的呼聲似的,卻不知道這方面博士的名頭卻不如一個三流的電影明星說話有份量。魯迅說拿來主義,但也要拿來,而不是一腳踢飛。


似乎說了點閒話,但實卻與今天的故事有著非常大的聯繫呢。


作為文化工作者,我今天非常的高興呢,因為今天很可能要和落蕾共度這個平安夜,在這個粉紅色感覺僅次與情人節的日子,或許我能有所收穫也說不定啊。


提到這次的機會,無疑要感謝一個人。


這個人叫柏原,似乎是個比較奇怪的名字,初聽我覺得是筆名更適合些。他是一位狂熱的古文復興者,為什麼叫復興呢,因為這個年代恐怕能完整翻譯古文的要比能翻譯英文的人要少的多了。我本以為這樣的人必定是四十多的學者,說他六十歲的老人我也不奇怪,但一看資料這人居然只有二十六歲,實在讓我汗顏。


在仔細看看,原來他出身與書香門第呢,祖上還有人中過狀元,不過可惜祖上有狀元的抵不過祖上有莊園的。柏原並不富裕,聽說他有個女朋友,但似乎後來莫名妙分手了。但他非常熱衷於復古運動,提倡重新學習古文,並把一切洋玩意趕出中國,當然也包括聖誕節。他前面的話我是贊同的,但後面卻有些不快了。不過還好最近閒著,落蕾做的又是有關文化訪談的,平安夜人手不夠,自然我主動請纓,和她一起去採訪一下這位柏原先生。



出去的時候已經滿大街的小紅帽了,到處都是行人,多數是青年的男女,如果摘去那些帽子,我真會以為今天是2月14了,不過落蕾似乎無心看這些,只是一個盡的翻看資料,準備著採訪,這倒讓我有些無趣了。


柏原住在城市的最東邊,我們幾乎橫跨了半個城。不過好在這不是北京上海之類的大城市,雖然說是半個城其實也不過大半小時的車程罷了。一下車就能看見柏原的房子,果然是異與常人。雖然門不大,但那種莊嚴古樸的感覺和電視裡見過的略有相同。典型的四合院,沒想到南方也有人住這樣的房子,估計這與他祖上從北方遷移過來不無關係。門大概四人寬,朱紅油漆,有八成新,外面兩隻不大的石獅,進門上去還得有四層台階,門並不高,所以這台階顯的有些累贅,彷彿只有普通台階一半的高度,走起來不是很舒服。我們按了按門鈴,忽然覺得好笑,這麼古樸的門上居然有電鈴,只是這裡冷清極了,絲毫沒有過節的氣氛。



沒過多久門開了,一個年輕人走了出來,他就是柏原,與我想像略有差距,剃著小平頭,大衣下面是紅色的毛線衣和黑色西裝褲,腳上還是厚厚的棉布鞋,這裡雖然沒有北方的酷寒,卻是濕冷,那是種會滲入骨頭的寒冷,所以反而要注意保暖。不過有一點到是猜到了,他帶著副厚厚的眼鏡。


「你們,來了?」柏原動了動薄薄的嘴唇,吐出一片白霧。果然說話短暫啊,我真為落蕾的採訪擔憂。


「我們是向您約好的採訪記者,不知道是否可以開始呢?」落蕾已經把長髮盤了起來,由於冷,戴了個奶黃色的絨毛帽子,加上她皮膚較白,帽子帶在頭上非常的可愛,哪裡看的出是一個主編,一個女強人。


「進來吧。」柏原沒有什麼表情,丟下三個字就轉身進去了,看也不看我們,我略有些不快,看看落蕾,她到沒什麼,只是衝我笑了笑,看來她不是第一次遭遇這個了,我更無須計較,可能這類人都是這樣,是清高,還是寒酸呢?


裡面到是很寬闊,天井的中央有口大缸,那缸大的驚人,是青瓷龍紋的,可能有些年頭了,因為我已經看見缸口上有些年頭的青苔了。不過實在是大,我幾乎要掂起腳才勉強看的見缸口。


讓我感到更不舒服的是左邊的房子,似乎和整體格格不入。彷彿它還處於另外個年代或是憑空多出來的一樣。並不破舊,但門上那銹跡斑斑的長生鎖還有那刷的血紅色的門框門沿,這個時候已經傍晚了,那紅色彷彿有生命一樣的在跳動,看的我眼睛難受。


「你這房子幹嗎刷的那麼紅啊。」我忍不住問道。柏原從裡面拿了壺茶和幾個茶杯。像他這樣的人待客之道茶是不可少的,雖然我不太喜歡喝茶,但處於禮節我還是喝了口,是紅茶,口味比較重,我放下杯子。不過他似乎沒聽見我的問題,壓根沒理我。我的脾氣也上來了,你想裝我不讓你裝,我提高聲音又問了句。


「為什麼漆的那樣紅啊,沒必要吧?」


柏原顯然有些不快,他眉頭皺了下,斜三角眼瞇的更細小了,奇怪的是他反而笑著說:「為什麼不能用紅色呢,中國紅是民族的顏色,我當然最喜歡。」


「但你獨獨那間房子……」我依然不屈不撓。不過一旁一直在品茶的落蕾忽然插話說:「歐陽為什麼不喝茶呢?這可是雲南普洱呢。」


「普洱?」我雖然是茶盲,但好歹還是聽過的。一旁的柏原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你姓岳吧?看來你也懂茶道呢。」丫原來也是看見漂亮的說話口氣就變了。


「談不上吧,只是高中的時候經常隨我父親喝茶,久而久之習慣了,加上這工作壓力大,女孩子喝點普洱可以保護皮膚也可以養胃。」我驚訝的望著落蕾,只知道她整天喜歡端著個機器貓的卡通杯,沒想到她喜歡喝普洱。


「普洱是紅茶的代表呢。」柏原聽完讚許的點頭,「茶對人的身體和精神都有好處,難得很少像你這樣喜歡喝茶的女孩了,如果明明也像你的話。」柏原忽然感慨的說,但發覺不對又馬上住口。


「明明?」我馬上問道。柏原又岔開話題,同時狠狠的望我一眼,看來我和他都互相沒有任何好感了。俗話同行是冤家,同性是什麼?對家?仇家?


落蕾放下茶杯,拿出錄音機和記事本。「那麼開始採訪吧,免得拖太晚了打擾您休息。」



「好的。」柏原很配合的做了下來,把手抱著翹起的腿上望著落蕾。我則無聊的做著旁邊觀察著他家。


不愧是文化世家,到處都是古色古香。黑色的檀木椅非常漂亮,還有那把泡茶的紫砂壺,比我爸爸那把好看多了,而且非常特別,醬紫色,整個壺和普通的橢圓寬扁不一樣,居然有稜又角,側面是弧腰梯形的,跟秤砣一樣,壺嘴比較長,也比一般的要粗,而且是龍頭狀,壺頂有顆龍珠,色澤圓潤,似是玉做的,甚是好看。壺壁上刻了幾個字,但距離遠了點,看不太清楚,估計這壺應該來歷不小。


「您為什麼提倡古文復興運動呢?」我偶爾聽見落蕾的問話。柏原沉默了下,說:「談不上提倡,只是覺得自己作為一個古文化的研究者,或者說是為數不多的繼承人有義務來宣揚和維護我們民族的東西吧,現在這個世界充斥的低俗不健康不規範的東西太多。」他到真把自己當衛道士了。


「打個比方呢?」


「比如首先,一切與錢掛鉤。說個最簡單的,為什麼大多數人寧願學外語也不願意花點時間學習母語。因為母語只要會說就可以了,而學好外語意味著好工作或者留學深造,總之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錢!一切的一切都和錢掛鉤,只要有錢,即便是個再北緯庸俗醜陋的人也會得到人家的尊敬和擁護,不是說過麼,現在笑貧不笑娼。」柏原略有點激動,我能看見他的唾沫隨著說話的頻率加快而發射的越快,已經快砸到落蕾身上了。當然,落雷的那個角度是看不到的。


「但錢並沒有錯啊,大家都要生存啊,您覺不覺得是否可以等大家有穩定的生活和工作在來從事古文化的學習,比如《紅樓夢》一樣的高雅藝術呢,那樣也不晚吧?」落蕾繼續問道。


柏原不說話了,他無比失望的望著落蕾。以非常鄙夷的口吻說到:「果然連你也是拜金主義者,我還以為你會和其他女孩不同呢。」落蕾一聽有點不快,但還是微笑著。


「那我們談談別的吧,對了,您的個人感情生活怎樣?文學家也要結婚吧?」落蕾開了個玩笑。不料話一張口柏原便把臉陰了下來,剛才架起來的腿也放了下來,手插進了褲子口袋,半天不說話。採訪開始陷入冷場了,我也覺得開心,不過我還是走了過去想看看壺上到底寫了什麼。誰知道手還差一點碰到壺,柏原就從作為上跳起來把我推開,我擔保那一下絕對打破了我經常習慣性認為搞文學創作的都是脊椎歪斜股骨頭壞死腿腳麻痺導致行動遲緩的一貫想法。


緊接著他的嘴如同噴壺一樣。


「你有點教養好麼?也不打招呼隨便亂摸東西,你知道這是什麼壺麼?茶壺是有靈性的,你手一摸它也變的和你一樣庸俗了,那這壺就完了!」我不和他一般見識,和落蕾說了句在外面等她然後就走出去了。留下落蕾和柏原繼續談著。


我走到了剛才的水缸前。仔細看真是覺得大啊。我撫摩著缸壁,非常的光華細膩,不知道怎麼了,我又摸大了一處不協調的地方,似乎是裂縫,不過很小,只用手才摸的出來,天已經黑了我看不清,只好好奇的打開手機。


燈光照射在上面,我仔細的看著,好像裂紋上有液體流出來。


居然是紅色的,而且很稠密。我沾了點拿在鼻子前聞了聞,似乎是血。不過我不敢肯定。而且似乎裡面還有聲音穿出來,摸著缸壁的手感覺到了輕微的震動。我試探的把耳朵慢慢靠近水缸,冰涼的,如果在北方估計我臉就粘在缸壁上了。


我聽到了刮東西的聲音,像那種指甲刮出來的聲音。


我嚇的望後退一步,正好碰到後面的什麼東西,回頭一看,柏原像死屍一樣站在我後面,面無表情,眼珠都不轉一下,冷看著我。


「不是叫你別亂動我家東西麼?」柏原的聲音在院子裡迴盪,就像往水中澤了塊石頭一樣。


「我有點悶,所以隨便看了看。」我不想和他多說,「你不是在裡面接受訪問麼?落蕾呢?」


「歐陽。」落蕾從裡面走出來。「別亂動柏先生東西了。」說著向柏原鞠了個躬,轉身拉著我回了屋子。我卻依舊望著那座巨大的水缸,那裡面一定有什麼。


採訪繼續進行著,一直到了九點,也就是說即使現在離開的話,等我們到家也要十點多了,不過今天是平安夜,街上十點正是熱鬧的時候,我到希望趕快結束,我和落蕾還能有幾個小時單獨呆一會。


果然,訪問結束了。落蕾收起了東西準備離開。柏原卻站了起來,帶著少見的笑容對我們說天很晚了,不如留宿在這裡的一類話。當然我們沒有同意,不過落蕾還是婉轉的拒絕了。


「那在喝口茶吧,別浪費了,這都是我拖人專門從雲南帶來的。」柏原見留不住也不多言,轉身又從壺裡把茶端來給我們。我本不願喝這個,但看見落蕾用眼神示意我,也只好喝下了,只是茶水的味道略有些澀麻。我暗罵,莫非是放了許久的陳茶?


告別了柏原,我和落蕾便往大門走,只是剛到門口就一陣胸悶,回望落蕾也捂著胸口,另外只手撐著門。接著我眼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直到我醒過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暈倒,是那杯茶麼?但我是看著柏原倒出來的啊。頭疼的厲害,眼睛勉強睜開,發現四周很黑勉強能看見落蕾就在我旁邊,稍微動了下,感覺肌肉很無力,不過我還是發現了,我的腳似乎被什麼鎖這了。


「這是哪啊。」落蕾扶著頭,看來她也頭疼呢。我剛想說不知道,忽然猛的一亮,房間裡一下亮堂了,一下接觸光,我和落蕾都有點不適應,用手遮住了眼睛。


「平安夜快樂。」我聽見了柏原的聲音。現在我的眼睛已經好點了,眼前的柏原穿了件厚厚的紅色白絲絨邊外套,腦袋上還戴了頂聖誕帽子,紅色的褲子和小丑穿的大鞋,如果在背一個大麻布袋子,黃色的,質地很粗糙,如果再加一撇鬍子的話那他就是十足的聖誕老人了。


「別開玩笑了,這又不是萬聖節。」我大吼一句。落蕾還很虛弱,說不了話,只是側著身體躺在一邊。我看見柏原把食指放到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


「別喊了,這裡沒有任何人,我說了,今天是平安夜,我給你們準備了點小禮物。」說著

他把袋子扔下來,那袋子居然還在蠕動。一點點向我和落蕾爬過來。我往後退了點,但很快鎖鏈把我固定了,落蕾也是。


「別怕,她不咬人。」柏原微笑著,眼鏡和笑起來臉上堆起的肉在燈光下泛著光。


咬人?袋子裡是動物麼?


當袋子裡的東西蠕動到我面前的時候柏原踩住了袋子,然後坐在旁邊看著我們,腳仍然踩著那袋子。


「你很喜歡她吧?」柏原望著我指了指落蕾。落蕾聽了也睜著眼睛望著我。


「不干你的事,你到底要幹什麼?非法禁錮是違法的。」我沒回答喜歡或者是不喜歡,話一出口我又看向落蕾,她把頭低了下去,我看不見她的表情。


柏原彷彿陷入了沉思,然後很慢的語速說著:「我本來也有個非常好的女朋友,她很漂亮,聰明,溫柔善良,我曾經覺得自己是世界最幸福的人。我是學古文的,而她是學英語的,外面的人都戲稱我們是中西合璧。」我邊聽著柏原的話一邊看了看這房間。


我和落蕾被困在了一個洗手台的下面,我們的鏈條綁在一條堅固的下水管上面。水管很堅固,我使勁掙了掙,除了使腳更疼外毫無用處。房子非常破舊,頭上一盞幾十瓦的電燈,洗手池似乎也很久沒用了,結滿了污垢,水管也銹跡斑斑,地冰涼的,還是那種沒有任何裝修痕跡的瓦礫地。我們的對面,房間的另一邊還擺放著一個大的玻璃罐,就是那種經常用來泡藥酒的那種,不過被黑布蓋住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我想柏原家裡什麼時候有這個地方,難道是那個進來的時候看見的那個被鎖住的紅房子裡面?



「她很喜歡外國,包括文化美食風俗習慣,我則相反,很可笑這樣的兩人居然會相愛,居然會談婚論嫁。不過雖然有矛盾,但不影響我和她的感情,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柏原望著電燈,自顧自的喃喃自語,彷彿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一樣。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落蕾忽然輕聲問了一句。


柏原停了下來,望了望地上縮得跟小貓樣的落蕾,忽然沒頭沒腦的問了句:「你喜歡過平安夜麼?」


「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落蕾依舊顫聲回答。


「她很喜歡,她甚至說什麼春節,端午之類的節日就該取消,那都是老頭老太過的,每次到聖誕節她都很開心,還要我陪著她守夜,我雖然不快,但還是答應了她,一年又一年,直到去年的聖誕節,我依舊滿心歡喜的穿成個聖誕老人一樣,對,就像現在這樣,等著她來,我在帶子裡還準備了一個禮物,想要送給她。


她終於來了,吃驚的望著如同小丑打扮的我,沒有笑,而是厭惡的轉過頭,沉吟了許久,終於開口說話。


「你要我說你什麼好呢?柏原,我們不是小孩子了,或許以前你這樣幹我會很開心,可現在呢?我不想在和你一起過著節衣縮食,低人一等的日子了,你有才華,你有本事,為什麼要學什麼隱士一樣埋葬自己?相信我,走出去,你可以有更好的天地的。不過我不適合你,我在這樣下去我所學到的東西根本無從發揮,女人的事業期很短暫的,我今天來是告訴你,我要去美國了,大概就這幾天,所以,所以我是來和你說再見的。」說完,她低著頭,小聲抽泣著。


我當時傻了,真的傻了,我甚至跪在地上求她,求她別離開我,我可以為她做任何的改變,可是她不答應,一邊哭一邊往外走,直到我們糾纏到水缸旁邊。」柏原的聲掉調猛的拉得好長,彷彿將要被宰殺的公雞一樣,他情緒很激動,脖子伸得老長,臉在昏黃的燈光下一片血紅。


「我憤怒了,我一邊罵著她,一邊推了她一下。她像風箏一樣飛了出去,頭撞在了水缸上,對,就是你站到的地方,你應該也摸到那裡的裂痕了吧。」


我一驚,原來這樣。


「不過她沒死,我還在她的提包裡找到一樣非常有趣的東西。」柏原站了起來。走到我面前。


「你知道是什麼麼?是一張化驗單,她居然懷孕了。」他的臉在抽搐著,隨即狂笑,「而我,而我從頭到尾都沒碰過她!她居然懷孕了!」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了,她早就和別人私通了,這個婊 子!她在昏迷的時候還不停地喊著孩子孩子。於是我想到了一個非常恰當的報復方法。我沒有殺她,但卻用了比殺她更好的辦法。」柏原得意的說。


「我有一個朋友,專職負責人流,我馬上找到了他,並告訴我的這位醫生朋友我的女朋友懷孕了,並且在家摔倒,需要讓他來一躺來做個手術。於是,這個孩子,或者說這個孽種被我拿了出來。事後我還重謝了那位朋友,並告訴他別告訴任何人。


接著我把那個未長成的孩子放進了一個大玻璃罐子,並放在了這個房間裡。」說著指了指那個罐子,我看了看,覺得一陣噁心。


「至於那個女人,我把她養在了水缸裡面,對了,你不是對水缸很好奇麼,我這就把她放出來給你看看。」說著,柏原把袋子口放開,然後把袋子澤到了角落,並走到那個玻璃罐前,打開了黑布。


那果然是個未發育完全的胚胎,不過已經有初步的人形了,胚胎的頭異常的大,不知道是光線照射的錯覺還是怎麼回事,浸在黃色的液體中的嬰孩的四肢帶著半透明的玻璃似的光芒,但那還未張開的眼睛,卻對著外面,小手的拳頭也握的死死的。小臉上一臉兇惡,帶著對還未接觸到的人世的不滿和怨恨。柏原走到落蕾面前,用手捧起她的臉,落蕾嚇的臉色蒼白,嘴唇不住的打抖。


「你真漂亮,也很像她,不過忘記告訴你了,這房子之所以是紅色的,是我用那女人的血封住的,母血封子,我還真是查了很多書呢,但在過一會,那孩子就會出來了,被人強行從從母體種拿出來的他很不快樂呢,他會到處找更適合的女性身體。」說完,大笑著走了出去。


我大罵到:「你是個瘋子!」柏原笑道:「你不是愛她麼?快點想辦法去救吧,否則等那孩子爬進岳記者身體就晚了。」說著把鑰匙澤在了地上,走了出去。


房間再次只剩下我和落蕾兩人,落蕾不知所措的望著我,大眼睛滿是淚水,我拚命往澤鑰匙的地方移動,可是柏原看似隨意澤的地方我即使把腳勒的生疼也夠不著,總差那麼一點,我不能放棄,哪怕像上次獨眼新娘一樣,即便要我的眼睛,我也要把落蕾救出來。


但當我想辦法如何接近鑰匙的時候,那個帶子口打開了。


袋子裡伸出一隻手,那姑且算是手吧,或者說爪子更為合適,因為那手臂簡直如同一段還沒燒乾淨的木柴一樣,又黑又瘦,木柴的末段連接著同樣如雞爪一樣的手掌,我看見那手指的指甲幾乎磨破了,泥巴和血混和在一起,成了黑色的血枷。


那袋子裡的東西依靠著那隻手在向我這裡爬來。緊接著袋子又伸出了另外只相同的手臂,不過上面傷痕纍纍,有刀傷,也有煙頭的燙傷。如果你看見一個黃色的麻布袋子靠著雙手的爬行在昏黃的燈光中向你慢慢靠攏還算可以接受的話,那接下來恐怕是落蕾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了。


幾乎是同時,那個孩子出現在落蕾的前方,我本在注意那個袋子,隨著落蕾的尖叫看了過去,果然,那個尚未發育完整的嬰孩靠著四肢慢慢像落蕾爬去,而玻璃罐子孩子的屍體還在。


是嬰靈麼?我記得聽紀顏談及過,這種無法生育下來來到人間的孩子往往帶著極強的憤恨,而且他們沒有什麼思想,只是單純的要回到他們喜歡的溫暖的子宮裡去,這可不是我和落蕾希望看到的。


但問題是我這裡的麻煩也來了。袋子已經爬到我面前了,一邊爬,我還能聽見裡面嗚嗚的聲音,就像是被摀住的小動物發出的聲音一樣,我想踢開袋子,但我卻渾身無力,看來藥性還沒消失。


那雙手已經摸到我了,接著順著我的腿向我爬過來。旁邊的落蕾已經叫不出來了,只是盡可能的縮到角落裡,一邊抽泣著一邊看著我,她說不出話,但那眼睛分明是叫我救她。嬰靈已經離落蕾只有幾米了,他仍然不停的往前爬著,一邊搖晃著身體伸著手往前抓著,一邊拿巨大的腦袋往前探。


「別怕,我會來救你。」我雖然在安慰落蕾,但袋子已經爬到我胸口了,而我終於見到了袋子裡的人,不,或者說東西更好。


她應該就是柏原說過的那個女孩吧,現在看去那裡有女性的樣子?她的臉從帶子裡緩慢的伸出來,正對著我,這下論到我說不出話了。


不知道各位聽過人彘(zhi)麼?


漢高祖劉邦(我習慣叫他流氓)去世後 ,呂後把劉邦生前最喜歡的兒子趙王如意殺死,接著把如意的母親,也就是劉邦的寵妃戚夫人的眼睛弄瞎,鼻子割掉,耳朵弄聾,嘴唇用線縫起來,並把手腳砍去。


這就是人彘。


眼前的她雖然手還在,但柏原的殘忍卻不亞於呂后。她的臉被蓬亂的頭髮蓋住了一部分,但靠著燈光我還是可以衣服辨別的出來,這個女孩的眼睛和嘴唇都被麻線逢了起來,削瘦的臉高聳的顴骨更加突出臉上有很多刀傷,耳朵也被割去了,而且我還看到,她的雙腿雖然還在,但那畸形的樣子告訴我,那是被人故意打斷在亂接好的,骨骼已經完全變形了。

她無助的用手扒拉著我,嘴巴發出嗚嗚的聲音,手緊緊的抓住我的衣服。


「如果你聽的到,在你的左邊有鑰匙,求你趕快拿給我,我要救我的朋友。」我對她大聲喊到,這個女人似乎聽到了,點點頭,往右邊爬過去。


嬰靈的手快摸到落蕾的腳了。


在我的指揮下,她很快摸到了鑰匙,我叫她遞過來,迅速打開了銬在身上的腳鐐,並衝向落蕾那裡。


我想用手趕走嬰靈,但他彷彿看不見我一樣,執著的朝落蕾爬去,而我的手也根本碰不到他。嬰靈已經爬上了落蕾的身體了。我絕望了。


忽然嬰靈停了下來,大腦袋左右搖擺著,似乎在尋找什麼。這時候我看見那個麻袋裡的女人用鑰匙挑開了自己嘴巴上逢著的線,滿嘴都是鮮血。


「媽媽,媽媽在這裡啊。」那聲音如同刀子刻在石頭上一樣尖刺而撕心裂肺。她張開著那雙手,四處在地上摸索,嘴裡喊著那句話。


嬰靈依舊閉著眼睛,他的大腦袋在落蕾和那個女人之間徘徊,最後,她選擇那個麻袋裡的女人,並爬了過去。我把落蕾抱在懷裡,她全身都在顫抖,像過米的篩子一樣,手也冰冷的。


嬰靈爬進了那女人的懷裡,然後消失了。我回頭看了看把個玻璃罐子,果然,裡面的孩子的神情變的柔和了,先前的凶蠻不見了,緊我的小拳頭也鬆開了。而那個女人趴在地上哭泣,但她被縫住的眼睛卻很難流出淚水,血順著線的縫隙流了出來。一切都結束了。


柏原走了進來。帶著無比的鄙夷的目光看著地上的那個女人。


「這下開心了麼?母子團聚了?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情人是誰呢,都怪我太著急縫住你嘴巴了。」柏原蹲了下來,抓起女人的頭髮,望著她。


我想衝過去揍他,可力氣仍未恢復,而且我看柏原的手裡還那著一把刀。


接下來的事令我難以相信,那女人忽然嘴角動了動,然後以不可思意的速度向柏原撲上來,用嘴巴咬住了他的喉嚨,屋子裡的柏原痛苦的大叫著,躺在地上掙扎,小小的屋子裡,柏原彷彿在和一個動物作戰一樣,他用手拚命拉著女人的頭髮想拉開她,但女人像飢餓的狼咬住獵物一樣,根本不會鬆口,他用手中的刀狠狠的刺向女人的身體,血噴如注,但也毫無用處。我摀住落蕾的眼睛,因為即使我看了也不免膽寒。


柏原在地上翻滾著,叫喊著,聲音越來越低,動作也越來越遲緩,地上已經有好一大灘血,有女人的,也有柏原的。


過了會,他不動了,身上的那個女人也不動了。我走過去,柏原已經斷氣了,但那個女人還有點氣息。


我把他抱起來,她的聲音很微弱,但我還是聽到了。


「我很愛他。」說著,扶著柏原的身體,把被血染的鮮紅的嘴唇靠在柏原嘴上,接著就死了。我搖搖頭,從柏原身上搜出鑰匙,打開了落蕾的鐐銬。


我找到了自己的手機,已經快12點了,這個平安夜到會讓我記得很久。


坐在客廳裡面,看著警方進進出出的忙碌著,我又看到了那個壺,原來那是個雙子壺,壺的裡面分了兩部分,而且非常緊密,只要動下壺頂的珠子,到出來的就是另一邊的茶水。

壺身上寫著一行字。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把壺放下。看了看落蕾,她對我笑著。


「還打算今天晚上和你一起去好好玩一下,看來平安夜要過去了。」


「嗯,不過還有新年啊,反正節日很多的。」落蕾眨了眨眼睛。


一星期後,落蕾從驚嚇中恢復過來。而且我和紀顏又去了躺那裡,我央求紀顏為他們三人超度一下。因為我在警方的調查下,還知道了些其他的事。


那個女孩是非常愛柏原的,她被人強姦後還懷孕了,她不敢告訴柏原,因為她覺得柏原是不會接受一個這樣的結果的,於是她想提出分手,不想讓兩個人都痛苦,而且也想激勵柏原好好的做一番事業利用自己的才華,但沒想到卻換來了這種結果。


「平安夜好像是基督耶穌降臨的日子麼?」紀顏忽然問。


「嗯,是的,第二天所以是聖誕節。」我回答完好奇的問他,「你問這個幹什麼?」


「耶穌其實說起來也是個私生子吧,他的母親也是突然懷孕的。」


「你的意思是指如果柏原可以接受那個孩子的話,那那個平安夜就真的符合它的意義了。」我恍然大悟道。


「可惜,他不僅沒像瑪麗亞的父親一樣寬容,居然還折磨自己的愛人,弄了個這樣的結局。」紀顏歎了口氣,然後笑著問我。


「不過你該感謝他吧,可能他看見你和落蕾心裡忽然想起了以前的自己,嫉妒心使他想折磨你們兩個,不過似乎把你和落蕾拉的更近了。」


我也笑笑,手機響了,是落蕾的短信,她叫我今天中午一起去吃飯。真是個好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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