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聞錄:一千零一夜--第九夜 貓嬰(轉)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而且比較大。我奇怪為什麼來者不用電鈴卻敲門。我起身把門打開,門口去站了一位老太太。

  
  老人家有六七十歲了,穿著一身灰色粗布大褂,雖然內破舊卻十分乾淨,肩膀上背著個大大的麻布袋子,也不知道是什麼,看上去老沉老沉。大娘看上去慈眉善目,方臉大眼,奇怪地看著我,但卻不說話。

  
  「您找誰?」我問道。大娘就是不說話,只是狐疑地看著我,又看看門牌號,自己嘀

咕著:「難道搞錯了?」

  
  這時候朋友走了出來,一看見這位老人家高興地大喊:「二姑,您老怎麼來了?」他

趕緊奔過來幫二姑接過手上的傢伙。

  
  這時候老人家才笑了起來,我和朋友扶著她進了屋。

  
  朋友互相介紹了下,原來這位老太太是他家鄉的二姑,小時候除了堂叔就這位二姑對

他最好了。

  
  「小四啊,這麼久都沒去家裡看看啊?」二姑的聲音略有點責備。

  
  「這不忙麼,您也知道我喜歡到處走,尋尋那些個新鮮事。」朋友摸著腦袋笑道。

  
  「哎,要是我們家翠能活到現在,估計也有你們這麼大了。」二姑忽然感歎。

  
  「翠?您不就生了我表哥一個麼。」朋友奇怪地問。

  
  二姑忽然像想起了什麼,面帶憂傷,我看見她那結著厚厚老繭的手指頭互相揉搓著。

  
  「你不知道翠,因為她在你出生前就死了。而且那件事被隱瞞了起來,家裡人都不准

在提翠的事,你當然不會知道。」

  
  「都這麼多年了,二姑就告訴我吧,我也聽聽是怎麼回事。」

  
  「那年你父親和你母親剛剛結婚沒多久,我就懷上了翠,開始的時候很順利,翠生下

來的時候大家都很高興,你知道我們家可不管是男娃還是女娃都疼的很。而且翠長的非常漂亮,比村子裡哪家哪戶的閨女生下來都漂亮,又聽話,又不太哭。

  
  但翠一生下來,家裡就再也沒安寧過。

  
  先是剛生完她我傷口突然又裂了,大出血,差點沒把你奶奶嚇死,好不容易我才活了過來。整整兩個月翠都是給村子一戶叫李媽的奶媽帶的。

  
  李媽當時也有自己的孩子,她奶了翠兩個月後連忙送回來,她惶恐地說翠到她家後家裡老出怪事,先是她自己的孩子莫名的煩躁,一看見翠就恐懼的哭,而且翠喝奶很厲害,再帶下去自己孩子就要被餓死了。

  
  我們並沒在意,反正自己的孩子還捨不得給人家帶,加上我自己也恢復了過來,於是翠又回到家裡我自己來帶。

  
  但接下來的日子讓大家非常恐懼,猶如傳染一樣,你爺爺,四叔,你姑父都突然得急病,而且都病的很厲害,家裡又經常失竊。家畜也經常無故消失。終於,開始有人在背後議論,後來居然發展到當我面說,這個孩子要不得,是災星。

  
  我抱著翠死也不相信我這漂亮乖巧的女兒會是什麼災星,我和他們爭,和他們吵。但後來的日子的確證明了,凡是和翠接觸過的都或多或少的倒霉,輕則破財,重則生病。

  
  終於你爺爺說話了,請劉瞎子來算算!

  
  劉瞎子是十里八鄉有名的神卦。據說戰亂的時候好多個大官都想請他,都被他拒絕了。他經常在這附近為老百姓免費算卦,幫他們消災避禍。他是天瞎,也就是一出生眼睛就看不見東西了,後來他家人看他可憐把他送到觀裡,也不知道他如何學會替人算名,總之相當的靈驗。

  
  劉瞎子把翠的八字一掐,又問了我和你姑父的八字。想了好久,把我一人單獨叫出來。

  
  「你要有個準備,這孩子不是一般人。她生下來就是要妨人的,先是母親,在是父親,哥哥,祖父祖母,最後剩她一個,她就會飛黃騰達,出人頭地,相貌出眾。你們家所有的福都會集中到她一人身上。」

  
  我聽了當時嚇一跳,轉而問他:「先生怎這樣說,你又如何見得你說的是對的?我們家小翠長的漂亮乖巧,那會是如此狠心的人?」

  
  「信不信在乎你,她是貓精,你屬雞,你男人屬鼠,別人尚且好說,你二人絕對是過不了她十八。你要不信,我在你胸前畫一道符,符一畫上,你女兒必不喝你的奶,只好將她活活餓死,你們一家人才能得救。」

  
  我只好抱著試試地態度,讓劉瞎子在我胸前畫了一道符。劉瞎子畫完後還特別交代,三日後女嬰必死,她死前有眾多貓來相送。千萬不要出門,也不要高聲喧嘩,才可以保家宅平安。

  
  果然,當天翠就不喝奶了,任憑我如何哄她她就是不喝,而且非常反感我,老是拿小手推我。我心頭一涼,難道我的孩子真的是貓精啊?

  
  沒奶喝翠就在床上餓的大叫,叫聲非常刺耳,叫的我真難受,我真想把符洗了去餵她,但還是被家裡人拖住了。若真是貓精,必是來討債的,我就算自己性命豁出去不要也總要顧及家裡其他人啊。

  
  我就這樣聽著翠的叫聲,心頭就像有人拿刀剮我一樣。」二姑說到這裡,忍不住老淚縱橫,她好不容易擦乾淨,又繼續說。

  
  「終於到了第三天晚上,翠的哭聲越來越小,小臉也越來越白。這個時候我發現家裡不對頭了。不知道哪裡來的貓,各種各樣的,白的黑的棕毛的雜毛的大的小的,少說也有幾十隻把家裡圍了個起來,那時候還沒電燈,家裡都靠點煤油燈,可那天無論怎麼點都點不著,你姑父索性不點了,抱著我和你表哥蹲在牆角。


  那情景別提有滲人了,天越來越黑,來的貓也越來越多,我們看不到貓,卻看的到貓的眼睛,一對對的綠色,在夜裡閃著光。而且它們向和翠哭聲相合一樣,也一起叫了起來,你能想像麼?上百隻貓同時尖叫是什麼樣子。我們聽的都快瘋掉了。你表哥嚇的緊緊摟住我。

  
  貓就這樣一直叫著,但翠的哭聲越來越小,最後終於沒聲音了。這群貓卻不肯離去。

仍然守在周圍,叫聲也越來越低沉。

  
  這個時候門外下起大雨,你也知道,先人常告戒我們,凡大雨的時候有貓出現多數不太吉利。那些貓久久站在那裡不肯離開。只是喉嚨裡發出咕咕的聲音。我當時正怕它們一擁而上會把我們一家人給咬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貓兒們才漸漸散去。一直鬧到後半夜。我們見貓都走了,才大著膽子去看翠兒。

  
  翠的小臉都發紫了,兩隻眼睛大大地瞪著上面,手也僵硬了。終究是我生下來的,我抱著她屍體哭了好久。

  
  我們埋翠的時候依舊來了很多貓,默默地跟著我們,雖然害怕,但發現它們好像也沒什麼惡意。

  
  翠的墳沒埋在祖墳裡。這也是劉瞎子說的,他說翠的屍體不能進去,說一旦她進去了整個家族的風水都壞了。我們只好把翠的屍體埋葬在後山。」

  
  二姑看了看朋友,摸著他的頭說:「後來你父親回來了,聽了非常生氣,說都什麼年代了,居然讓孩子活活餓死。他還去找劉瞎子,可惜沒找到。你父親在兄弟姐妹中和我感情最好,後來他還說如果他生女兒就過繼給我,結果生了你。呵呵。」

  
  「後來呢,後來呢,父親可沒告訴過我啊。」原來他聽故事比我還上進。

  
  「自從翠死後,家裡就沒斷過貓。有時候睡覺起來小解,冷不丁你會發現要麼在房頂上,要麼在牆角有那樣一雙綠綠的眼睛。我們一家弄的睡覺也睡不好,剛睡下,四周的貓跟商量好似的開始叫,聲音非常淒慘,出去趕吧,它們一下就不見了。就這樣持續了小半年,一直到劉瞎子從外面又回來了。

  
  我們像找到救命稻草,劉瞎子聽了我們的訴苦,埋頭不說話,好半天抬起頭,用他那雙灰白灰白沒眼球的眼睛望著我。我有時候懷疑他不是瞎子麼,怎麼好像看得見人似的。

  
  「她不肯走,雖然她死了,但她還在這裡,不過這次她真的是貓。你可以去查下附近那天死後出生的小貓,如果有隻通體漆黑的那隻就一定是她了。把她帶來,別傷著她,我再教你怎麼做。」這時候我們也只好相信他的話了。

  
  我和你姑父包括你奶奶叔叔到處遍訪附近養貓的人。找來找去,最後終於在村口的一戶人家找到了。果然是一隻通體漆黑的小貓。而且正好是翠走的那天下著大雨生的。

  
  那戶人家也說,那天大雨,母貓就不停的叫喚。後來早上他們來看。嚇了一跳。因為貓一般生四到六隻貓崽,但窩裡卻唯獨看見這只黑色的。主人家以為必是神仙,便好生供著。

  
  我費了好大力氣還搭上錢才把這只黑貓買了回來。但它死也不讓我抱。拉都拉不動。沒辦法,只有讓你叔叔抱到劉瞎子面前。

  
  劉瞎子正在家裡等我們。但見他已經換了套道服,一身印有八卦圖案的灰色長袍,已經很破舊了。我第一次看他穿成這樣,自然有些好奇。

  
  那只黑貓在你叔叔手上,一看見劉瞎子就不停的叫喚,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劉瞎子聽見貓叫,笑了笑說:「你也不必怪我,你縱然可憐,但我也不能眼看著你把人家一家禍害吧。你既投到這裡,定是和這戶人家有緣,孽緣也好,吉緣也罷。今天把它了斷了吧。」說著你把一道符對空燒盡後把左手放在貓頭上。貓立即不叫了,顯得非常溫順。

  
  大概放了一刻來鐘,就看見劉瞎子一個人也不知道念些什麼。一頭大汗。那時已經是七八月份,他穿著厚厚的道袍能不出汗麼。

  
  之後他叫叔叔把貓帶回屋。並對我說:「你要好好對待這只黑貓,也算是彌補你孩子的孽債。等黑貓壽終正寢,你一家人便無事了。一切都是命裡注定,至於孩子的死你也不必過於悲傷。她原本是官家裡的深閨小姐,與你本有一趟母女情分,無奈她八字太硬,與你家人正好有相剋,我作法收了她也是無奈之舉,現在你就把這只黑貓當作你女兒,了了這段緣分自然就沒事了。」說完,劉瞎子收拾東西就走了。

  
  那只黑貓的確很乖巧,在我們家一呆就是十幾年,後來還是病死了。」二姑長歎一口氣,「怪只怪她命苦,我和她到底有緣無份啊。」

  
  朋友默然,安慰二姑說:「二姑也別太難過了,都過去這麼久了,對了,您今天來有什麼事啊?」

  
  二姑破涕為笑,把帶來的麻袋打開,都是些水果啊,臘肉之類的土特產。

  
  朋友看了大喜,「都是我喜歡吃的,謝謝二姑了。」

  
  「不用謝,實我今天來的主要目的是讓你趕快回鄉下老家一趟。你奶奶已經為你看好了一個上好的姑娘,你一定要去看一下。」

  
  二姑剛說完朋友就楞了,我則在旁邊偷笑,沒想到他居然還要去家鄉相親啊。

  
  一番推辭,好說歹說二姑也不願留下,只是臨走時再三叮囑,一定要在這個月底之前回去看看,成不成沒關係,但一定要來,這句,是朋友奶奶的原話。

  
  送走二姑,我笑著問他「怎麼樣?你也要去鄉下相親了,我還是回去吧。」

  
  他突然也笑了,看著我說:「有沒有興趣去我們那裡看看?說不定我這麼久沒回去,又發生很多故事了。」

  
  我想也沒想就同意了,反正年假一個月,閒著也是閒著,於是分手立即回家收拾東西,準備隨他一起去他那神秘的家鄉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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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甜甜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